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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你读书写字第1312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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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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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锦雪

一

安静，安静。大家别再争论了，过年这几天事务繁杂，上班岗位主阵地，我是元帅，理应冲锋在前。你们忙了一年，都挺辛苦，就抽空把家事干盘好。虎年新开端，战疫情咱得兵强马壮，就让我先打第一炮吧！鸡头峁村南片防疫点小帐篷里，42岁的村支书常庆山，给参加会议的6个组员，申明自己的主张。

停顿了几秒，他接着说，但我不要任何补助待遇，愿意接受大家的公开监督。

紧接着，他立即在一份《防疫岗位安全责任书》上签名按手印，态度从容果断，势如破竹扫雷，跟领兵打仗一样，立下军令状。

小小会场上，旁边戴口罩的几个人，悄悄私语：

厉害，姜还是老的辣，他一言既出如水泼地，很难改变。

这人就是三国关云长转世，再苦不怯活重，不晓得累。

敢带着胃病熬夜，他比黄忠大将威风。

看了电影《郭秀明》，他流着泪思考，几天眼泡都是红肿的。微信红包扫雷群公告

安排到位责任明确，一会儿宣布散会，各人带上自己的材料、表格、笔记本。

常哥呀，说到底，你还是不放心我们，一贯强权压制。小肖会计朝出走时，不服气地发牢骚。

啥压制不压制，我为你们好，又不害谁。常书记心平气和地说。

以后开会，再不改你这独断专行的脾气，我可要真的和你吵架了。村委会主任白玉贵喝完半杯茶，戴上口罩和白手套，指着他发出抗议信号。

前边刚跨出门的一个人，回头大声说，看把咱常大侠张狂的，连年龄都忘了，还模仿浪子燕青，舞弄十八岁五马长枪。

唉——，那谁还填捻子哩，小心雷管炸伤你的脸。小肖会计把带着明火的纸烟头朝前扔去，那人一低头躲过。

每次总要在散会后，随便开几句玩笑，加演一段续曲，放松紧绷的弦，这是他们一贯养成的闹法，近似微喜剧，大伙们就喜欢乐而为之。

2021丑牛年，农历腊月是小月，二十九日就是除夕，也是全国亿万民众大团圆、大拜年的贺岁佳节。为严防疫情反弹，县上发出《关于持续做好疫情防控的通告》，强调低风险不等于无风险，要求全县城乡居民务必做到：非必要不出行，如果非得去外地远处的人，需出示48小时内核酸体检证明。

大清早东方太阳刚露头，庆山书记就把自己编写的一副全民皆兵战疫情，病魔阴霾一扫空的对联，贴到防疫值勤点帐篷门边，红光满面胜似桃花盛开。微信红包扫雷群公告春联上黑字红纸逼真鲜艳，让全村人看到新希望。

当书记管村治家，他是核心人物，位高权重当然说话办事一言九鼎，但只要没有私心杂念，不走弯路，不贪污腐败，群众心明眼亮，也很服从你的指挥和领导。这次，能争取到一份节日值班的特权，他很自豪，还有些得意，乐得吼了几声信天游。

那些从远处来，互不认识的，才不管你姓甚名谁，有多么正义，不让冲过关卡，照样恼脸、红脖子，凶如狮吼，分明要试探你的管治软硬，任性地指责怒骂，条条大道通四方，咋就走不通了，你个乡村绿豆王，手伸得也太长了，防控心冠疫情，从前谁又不是没经历过。何必认真较劲呢？非要黑到不认六亲了，可别说那一次上县城办事，叫你难堪得下不了台。

到天黑，县委组织部秦副部长侄女家的一个亲戚驾车路过，停车争质近10分钟，因核检证明不全，那个人还在纠缠不清地叫嚷，常书记压根就没有开绿灯放行。微信红包扫雷群公告穿黑金港式皮草的女人，跳下车就狐眼瞪成了铜铃，她指着常书记怒斥小毛头，你扎啥狗势，等着看么！女人吱吱几声按响手机，打通一个电话，递给常书记你接。他接过来，听出显然是秦副部长的口音，意思是你看着办吧，乡村抗疫就是个旗号招式，何必非要钻牛角呢？山不转水还转嘛，你是体制线上明白人，何必细提。秦书记您生气了吧？我可不敢乱了县上的统一秩序，他话未说完，那头已关机，显然是听不进他的合理解释。

女人接过手机问他，还能过么？

不行。常书记一脸严肃，回答得很干脆。

你没给领导面子，这顶乌纱帽，怕是要被搞掉的。打此处路过的村会记小肖，不无遗憾地说。

呸，臭毛病。那女人脸红了，她嘟哝一句，返身上车，调头离开。

这芝麻官我宁愿不当，也不能破禁犯规，如果失去原则，就真的没法给群众交代了。

我理解你。小肖会计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走回帐篷里，给炉子里加了两锨煤，从电壶里倒了半杯开水，坐下来喝着，反过来想，如果为避清闲，自己完全可以在家里看电视，上网打游戏、约人搓麻将，吃饭、划拳、喝酒、聊天。觉得乏困了，就闭眼养神或出去到村边果园、麦田、油菜地里走一走看一看，跑步、做体操、打太极、舞剑或刷写描绘几张书法字画，听一听小半导体收音机里联播的名著评书或养生保健知识讲座陶冶轻松地度过每一天，为甚非得与不相干和不认得的人过不去呢？他不是不会想、不知道享受，而是一向忙惯了的这份责任心，驱使他不能在位不谋政，不能静坐铁交椅，不敢拉远跟村民们的距离，也没有理由傲气清高，就怕年节关键时刻有个闪失微信红包扫雷群公告，现在就连一日三餐，都是与老伴和儿子儿媳妇保持联系，让他们把水提来、饭端来。

对于每一个过往的行人车辆，身份证、健康证扫码、核检证明记录，不敢马虎大意，不许瞒报哄骗，按手印、填名一样不少。村上谁家有急事，叫他调解处理，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儿子，把他当预备党员培养，给他创造锻炼成长的机会，让他代替自己，在前沿守岗，把有关事项，明确交代清楚。

晚19时，他叫来儿子，安顿好一些程序，就先去村北头出入口巡查，当得知村民小组长史建，把证照不全的本家老舅，挡在路边严厉劝返的实情后，常书记说，你做得好，当干部就该这样带头，以保平安为首。他还顺便问候，烤火煤够不够烧，谁家的年货还没备齐？目前有啥困难就说出来，我们大家共同商量解决嘛。北点的4个年轻人说，听说您1个人在南边上班，需要谁协助，我们立即过去，这边一切都好，吃住没问题，您为全村人操心，确实真够累的；吃饭不敢太凉，小心胃病反弹。微信红包扫雷群公告

常书记说，只要咱们两个点上工作顺利，就是全村、全乡镇6000余口人的安全有保障，能为一个省、市的战疫情工作，尽职尽责地服务，也是为全国抗疫出力做贡献，大家脸上都光彩。

返回南篷，他打发走儿子，仰望村庄上空，焰火礼花飞窜跳跃，鞭炮烟火弥漫浓烈，欢呼鼓掌、喝彩声此起彼伏，夜空里酒菜饭汤香味与冬日霜寒交织漫流，给鸡头峁的节日夜晚，平添一道吉祥瑞气，就连满天星辰也被洗亮耳目，倾听着源于民间的祝福和广播电视里联播的晚会快讯，欢喜得笑容灿烂，镀亮一条宽阔银河……

二

走回篷内，他刚躺到木板床上，斜靠被子进入迷盹状态，一阵急快的脚步声进门，一个瘦高个男青年柳娃，提着酒和副食袋，站近他床边说话，常叔我也想通了，大前天在果园剪树，被你看见，敲明叫响训斥，我剪法不对，你好心提醒，并没有错。今日大年夜，专门给您拜年道歉。这小子说话间抱拳作揖，跪到地上就磕头。

关键是您心直口快，我不服不行！柳娃拍着腔子，慷慨直言。

这期间，时光已经流转到庄户人互相走动，施年礼拜的黄金时段。微信红包扫雷群公告

村里年迈七十高龄的林老汉，把白纱布里包的热腾腾的肉包子放到桌上，先拿1个给常书记递到手上，快吃，还热着呢。刚才先到你家，一打听，就寻到这边来了，你是个好人呀，实行旱厕改水厕，去年可帮了我家大忙，我那贼怂二怪，上你家房顶揭瓦造反，要不是我想奇招制止，那有今天这种太平日子过。

林大叔，娃一时上火，闹情绪可以理解，年轻人么，谁不犯错？这件事我早都忘了，今晚你还给我带来包子吃，咱俩交情好，谁都不计较，我就先咥一口了？吃吧，吃吧，如果不够，我再回家拿些，林老汉用手推着，常书记真的大咬了一口热包子，烫得直喊叫，快烧掉牙了，逗得3个人哈哈大笑。

接着进来的兰花嫂，近40岁了，说话还是高嗓音亮脆，你几个偷吃啥好的，咋不叫我？没想到常书记把年，过到野外大篷里了？说实话，我家那捣蛋鬼满中，要不是你盯得紧管得严，给他指了一条养羊养猪的明路走，现在还能娶上婆姨，盖得起新平房？微信红包扫雷群公告恐怕赌钱偷盗，早被逮进班房，吃了四两粮，何时才能出头呢？她把鼓胀的黑袋子放到床边，转身就走，常书记大步跨过去解开，见装的全是香烟、酒和糖果饮料，赶紧说我不缺这些，你拿走吧。如果不给你，我才不来呢，撂下这一句话，她一溜烟跑了。

在附近住的公路东边白家二德说，我爸请你过去，到家里喝两盅，有些话要说，你跟我走，路又不远，顺便吃一顿饭不误事。常书记说谢谢，等这一阵子忙过了，我一定来。

说话间，篷里拥进来十几个人，男的、女的、老中青年、小孩都有，他们端着碗碟，提着塑料袋，拿来的当然是水饺、花馍、香蕉、罐头、副食、糖果瓜子、茶叶香烟。他回应着大家的问候，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不敢收。过年归过年，为甚非要这样送礼敬我？大家嘻嘻哈哈笑着，放下年礼，一个个跑出帐篷，顷刻间逃得没了踪影。他摇头叹息，强忍着，不能发火，扫大伙们的年节兴致，因为都在一块地里耕做，一个锅里舀稀稠，从小处看大局，家国情怀同一理，干群同甘共苦亲如一家，想到这些，常庆山书记心胸畅亮。

村里大多数人能理解，衡量干部作风，心明如秤砣，认为正是他的日夜操劳，换来全村的长治久安，这几年先后建起文化广场、配齐健身器械，维修改造旧学校、硬化巷道、解决了吃水、行路难问题，实施党员与贫困户长期结对子扶贫战略，而且每临年节，都带着村委会干部，挨门齐户访问，给村上人解决生产生活难题办实事，正是用自己的不安宁，换来大家的真幸福。

但还有极少数人，认为他连任两届不退休，是占着官位不给年轻人让路，搞选举是走过场蒙哄众人。但是，为了退居二线，他没少跑过镇政府，书记乡长不吃这一套，鼓励他别顾虑闲言碎语，只要搞建设奔小康，对群众有利，你就大胆地闯微信红包扫雷群公告、使劲地干，党组织相信群众拥护你，不学习焦裕禄、孔繁森的精神，还怕甚么？有了坚强的后盾撑腰，看来，主持公道的印把子，还得握紧捏牢，不能泄气松手。

三

从早到晚吃饭，有家里人送，他不图谁说咱这书记，当得多么廉洁高尚，但起码亲力亲为的体验，既丰富阅历，又提高政务职能，良心无悔。

拧亮手电筒出门，迎送了几辆过往小车，让他们履行扫码、验证手续，他叮咛夜行走亲访友的人，遇到拐弯陡坡，切勿开快车，要牢记安全第一。

听见他们回敬着问，常书记真是公仆，大过年的还值班受冻，就不恋念家里人么？

到后半夜行人少了，您就安心睡一会儿吧。

鸡头峁富了，该给你记一等功。

记不记功不重要，这都是我份内的事，该干。

主要还得靠全村人齐心团结。

许多事情还没办彻底，我不满足。

常书记回应着他们，招手目送这些人平安出行。

再次回到帐篷内，即近子夜23时，他这才记起，该给远在云南省上交通大学，春节不能回家的女儿依娟，打个电话问候。

电话很快打通了。

爸，发个视频过来吧，我想看看咱家，是怎样过年的？远方的女儿常依娟，迫切地恳求。微信红包扫雷群公告

他回应说，因受疫情影响，自己单个儿在帐篷里值班。小女子依娟，听着哇呀哭出了声，好我的亲爸，你咋能这样认真，那么大一个村子，就你一个当干部么？别人都忙啥，谁还操这心呢？谁规定当个书记，就非得没黑没明的连轴转？我担心你那老胃病，吃……吃……不消……呀。听得出，女儿已心疼得哭泣哽咽，太难受了。

娟，你莫哭，爸不还在村里过年么？啥都不缺，这些床上桌上放的，全是乡亲们送的年食，可多可丰盛了，你看见了么？常书记擦着两腮的泪，赶紧拍视频发送，证实自己没有编谎。

爸，我看到了，村里人真好，给你送的东西，能办展销会。都是咱们的亲人，请您转告他们，我谢谢大家了，给叔叔婶子们拜年，祝大家岁岁平安！依娟破泣为笑，口气一变说，刚才你说独居单过，吓了我一跳，还以为你又跟我妈闹别扭了，才搞独斗冷战。

常书记回应道，你就爱多想，以为我们还是前几年那样子，爱发动内战，让邻居们看笑话。远处的依娟努了努嘴，反正你们是挺有故事的人。常书记逗她说，你爱写小说，可不敢抓住现行活素材，在报刊上披露呀。你现在真的长大懂事了，晓得关心父母，你不是小棉袄，而是火炉，暖心的话儿如火旺，我们心里舒坦。依娟说，我们几个舍友同学，聚汇贺岁也挺热闹的，我给您拍一段直播，可别忘了在你的朋友圈里，转发分享哟。微信红包扫雷群公告

女儿发来的视频上，这些美眉靓妹们，都是南方水乡女人，盘绾着贵妃娘娘头型，穿的红黄蓝绿相映成辉，指涂红花油脸抹胭脂眼影清丽，项链细软耳环叮当，她们吆五喝六也像划拳，手上端着盛满红酒橙汁的高脚杯，碰杯饮喝有说有话，一齐站起来，对着正在发送的屏面喊叫，远方的常大叔新年快乐，我们在这里，给您拜—年—啦！等彻底解封了，我们来看您，可得拿出最好的冷藏洛川红富士苹果招待呀。

他虽不太懂小女孩们的口语，却能看清她们放下杯子，在做抱拳礼拜，白净活泼的笑脸，与满室壁挂的杨柳青年画、手风铃、中国节组合成花仙子的迎春气息，播洒到了自己心灵深处。他还从视频上看到，她们围坐的小圆桌上，有老碗鱼、大闸蟹、红油炸虾米、清蒸肘子、莲菜拌木耳、海带丝和薯条、柠檬、柚子、油桃片、糯米皮、菠萝……菜系水果全是南方风味，女娃娃们依海食鲜，吃得豪爽，算是过足了口福瘾，使他这个异地远方人，即使吃不上、摸不到，看着也流口水。

你们来呀，我们热烈欢迎，祝你们考研成功！在互道再见声中，常书记十分激动，真不想关机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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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临近半夜还未合眼，但他确实不敢贪睡，万一有那个疫情患者乘机溜号，就麻烦了。半杯龙井茶没喝完，作对挑战的胃脘，开始顽劣地弹跳，一蹦一疼的，这种病，不是老虎，也耍威风。他强按揉捂着，疼痛没有缓停，只能艰难地挪到炉子边，拿起电壶，倒半杯煎水，冲服随着带的4粒葵花胃康灵胶囊，攻克顽疾的猛烈反扑。好药下肚，不到5分钟疼痛减轻，他还得照着手电，出篷巡视一番。夜虽然很静很冷，熟睡的乡亲们，是安宁的，好梦做得七彩艳丽，他也放心。

后半夜天色微明，远处周围不时有鞭炮炸响，庄户人家公鸡纷纷打鸣。他想这疫情中的年，过得真纠结，听不见锣鼓响，看不见秧歌闹，往年村上在大年前5天，就开始彩排，耍狮子、跑旱船、打蹩鼓、闹社火、舞龙灯你方演完我出场，一路路秧歌进东村出西家，转场子唱酒曲挥扇扬伞进进出出，整个正月天，流动一条条彩色的河，有时候还吹着唢呐出村表演，得的红包奖赏，可以买酒买烟集体欢乐。

爱凑热闹的常庆山书记也闲不住，由他扮饰的老妖婆，载着黑绒帽，穿着红底白碎花紧身棉袄，两耳垂挂红火炮，拄着桃木拐杖，走路轻手轻脚，一会儿跑到队前，一会儿又钻进队尾，像水面上自由飘飞的蜻蜓，还时不时跟白胡子老汉挤眉弄眼勾肩搭背，也敢拦牵唐僧的白龙马，摸孙猴子的屁股，拍八戒的脸，拽沙和尚的箩筐，掐俊俏姑娘们的粉红脸蛋。走到哪里，都被人追赶着打，但又躲闪得快，逗得一圆圈围观的人，指着他笑得肚子疼腿软，直不起腰。微信红包扫雷群公告

轮到给自家送秧歌，年轻后生们争先恐后给自己敬酒，一场演出得喝40多杯，都是一个村的人，你总不能喝了张的这一杯，对李某人敬的酒，就坚决不接受吧？那他们可就要不依不饶了，认为你是重此轻彼，故意让他难看，不好收场，即使明火执杖与你翻脸怒目，也得无条件接杯饮净。村人们待人敬酒，脾气豪爽，是传统习俗，人性大方，有草塬骑士的侠骨雄风，西部文脉根深蒂固，到任何时候都不会变样。就这样，迎送秧歌进家出门，他都有些难为情，并不怨愤大家吸烟喝酒添麻烦，但又躲不开逃不掉，被敬酒灌得半醉，又不能训斥撒泼，大伙们对他感恩回报，小山村的当家人受尊重，不能丧良心。

正月初一大清早，儿子还在梦乡里，一串急促的手机忙音把他吵醒，摁亮屏面，见是父亲的来电，赶紧问是啥事。常书记说你赶快过来，有一项重要任务，必需立即完成。

啥事这么急，今非昔比，你可得给犬子红包加倍地发奖金呀，能成么？

快些跑步过来，拿出张思德的干劲！常书记以战地指挥员的口气，命令儿子无条件服从调度。微信红包扫雷群公告

儿子不知又发生了啥急事，骑上电摩出了大门。不到6分钟，就来到老爸这地方，把摩托撑到路边。

儿子钻进值班篷里，他已经把包扎好的两塑料袋年食，放在桌面上，说都是乡亲们送的，你得把它们分别送给村东头刘家和西坪的杨家，他们是扶贫对象，儿女们远在外地务工，回不了家，生活上有困难，就说送这些年食是村上两委会的一点心意，让他们收下，过个好年。

那您给我的红包……儿子以征询的眼光看他。

少不了你的，快去，还拖磨个甚？他佯装生气训斥，推搡儿子，他们一人提一个沉重的年礼包，走出帐篷。

五

正月初二傍晚。

鞭炮声稀稀疏疏，明显不及昨夜的激烈欢快，被一条笔直的南北走向公路隔开的东、西6条小巷里，农家点亮的红灯笼，烘托出节日夜晓的安静祥和。常书记记录完几个进村走亲戚的邻村外县人的身份状况，合上当天的《值班日志》，搬来小马扎，坐在火炉边，烤馍片喝水充饥，不由得想起去年一件事。

夏至刚过，村上的旱厕改水厕工程实施推进，施工的人力车辆来到村北边林家，他们以投入多不划算为由，拒不执行改造，挡住推土机和施工员。一怒之下，林家小子二怪拿着洋镐，爬到常书记家房顶，扬言工队敢拆他家的老厕所，他就扒开常家房顶，就不怕惹人犯法，我们林家不得好过，你常家休息安宁。微信红包扫雷群公告

他还想到，现在全中国过年，走过看遍一个样，突出吃穿住行，而且由粗俗向高雅转变，主要体现在生态文明、乡村振兴战略实施上，微信红包扫雷群公告鸡头峁跟许多乡村一样，推倒旧屋厦，崛起新楼房，旧村还田、巷道硬化、文化广场建设和果业合作社发展齐头并进，5口人以上的家庭，户均拥有3至5部智能手机，农机、广播、数码电视入户达到全覆盖，村道两旁办起农家乐、理发店、粮油门市部、家电维修、农业科普服务中心和医疗室、化肥农药经营点，去年苹果高产获丰收，又有13户购进新轿车，新建的娱乐广场，一年四季都有交流会，村里文明户、五好家庭先进人物事迹，上了壁画墙报。现在全村人过年，吃法五花八门，饭菜凉热肥瘦搭配，讲究保健营养第一，穿戴上由粗俗向名牌优质靠拢，居住突出排场，超过早年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旧模式，出行有私家车，不受局限。不久的将来，洛川城东郊区安民村高铁站一建成，谁想去西安游览办事，买票乘车只用1个半小时，就能圆梦成真。想坐飞机到海南三亚，赴美国日本，观赏旧金山夏威夷风景，就近到南泥湾机场，也能实现您的渴望夙愿。山乡的巨变龙腾虎跃，大集体那年月，村里人腊月赶年集，不敢朝人多拥挤的热闹处走，不敢正眼看城里人，怕人家斥笑你贫贱。如今钱袋子鼓了，高档家具装饰品，购买掏钱不眨眼，城乡一体化，谁也不小看咱们果乡的新农民。

今年此时，要不是受疫情封控，村里人早就忙碌开了，剪树、上肥、刮腐烂、打农药、修集雨窖、搭建防雹网、栽树、家家果园里，春耕激战忙，谁还有闲功夫消磨时光。微信红包扫雷群公告村上的文化站、民兵之家、新矮化密植果树栽培试验场建设项目等规划蓝图已拟定，落地开花指日可待，盼望尽快解决的大事刻不容缓，群众把愿望寄托在村干部身上。人民就是江山，我们共产党人治国兴业，逢山开道遇水架桥，就是为人民服务，守护碧水蓝天。习近平总书记说得真好。

近年来，从繁华县城到山水乡村，随着互联网的普及，社会层面上的年味复兴已被广播、影视等现代化媒体，应用灵活手段推陈出新。而在现代居民家庭里，都把包饺子、拜年、春联义写、熏画雕刻、挂灯笼、制做中国节、闹秧歌等民间工艺，毫无保留地代代传承，无论从文化价值和精神内涵上，都说明过年辞旧岁，是大力开展增强民族文化自信的有益活动，也是提升非物质文化遗产家风、国格的实力标志，它承载着亿万民众的情感归宿。在许多快节奏压力下，人们无不渴望疫情早消失，重新回到生态田园里，营务更多的事情。

村里人常说，年好过，月难过，意思是抓住了好机遇，你得赶趟儿提速奋进，等、靠、要是得不到幸福的，时间就是金钱，这道理浅显易懂，要真抓实干，就得精打细算。但是，有些人未必能步步做到位。常书记这暴脾气，坚持3天3夜值班，雷打不动，群众信得过，无人能替换。从前村民小组的干部，当官只顾独占多揽，失去民心难免被撤换。常书记上任近10年，带领全村人拧成一股绳实干，通电、通水、通路、集资办学、扶贫帮困等村务工作综合考核，年年名列全镇第一，谁舍得让他离职呢？微信红包扫雷群公告大多数干部群众，说他在岗位上多干一天，就能多谋些福利。

今岁这个年，过得他百感交集。揉搓脸面和额头，感觉很粗糙，如果照镜子，连自己也害怕得不想多看一眼，但匆忙流逝的岁月不同情人，衰老经历谁都躲不过，他不为老面黑丑懊悔，历年来受到赞扬，也能抚平心头伤感。

六

正月初三凌晨，常书记刚生旺炉火，年轻的村主任就来换班，握住他的手，使劲地摇，不愿意松开，常哥你辛苦了，我们几个半大后生，确实得向你学习看齐。村主任帮他收拾牙刷香皂，让他夹好铺盖卷，一直把他送出帐篷，望着他驼背发白的背影，心里有些酸涩。常书记肩上的压力大、负担重，多年来能一天天熬度，真不容易，全村人好过了，当然跟他这个好干部、好家长的政绩分不开，我们这些村干部热爱家乡，即使渺小成一粒葵花籽，也有向往阳光的追求；即使离乡再久，也晓得家在乡土深处，有乳羊跪母的依恋感情，维系命运度量人生。

难怪村里有些人说，吃过初一的饺子，梦里进地，犁铧尖都亮得发光，果树上萌生的绿牙儿粉嘟嘟水漉漉，散发着久违的泥土芳香，第二天大清早互相窜门子拜年，遇见了全身都燃烧起旺火烈焰，能嗅闻到呼吸传送的葱韭香辣琼酱粘稠。微信红包扫雷群公告

天上积云白厚，常家小四合院里，落光叶子的枣树梧桐秃枝厮磨，也许有说不完的贺岁情话，在做交流通融。细粉状的雪粒，落在铺着红砖的院子里，不一会儿就白了一层。

洗过脸，全家人围坐到圆桌前吃饭。

常书记指着满桌饭菜，意味深长地对儿子说，你们这些00后生逢盛世，幸福来得真快，还未来得及理清它的出处源头，生活质量就噌噌噌往上翻跳板，得好好珍惜。前一阵子，我去镇上小餐馆吃饭，邻桌3个小后生，要了一桌子好菜好饭，还喝酒，吃了不到三分之一，就结帐走了，看着打扫卫生的保洁员，把白净白净的馒头米饭，油汪汪的鸡鱼肘子，倒进泔水桶里，我心上就针扎般地疼，觉得这简直是向种田的农民身上捅刀子。那些小青年烧钱夸富，也不该任性胡来么，难道打包带走，就真的丢人掉价吗？

上幼儿园的孙女小常香，听得直眨眼，爷爷，过一年我就大1岁，会灵醒一些，虽然太不懂啥叫幸福，但也知道，浪费粮食，就是伤害幸福，你说对么？

对，你爸你妈一天忙的，也许还没顾上这样想。

老伴看见儿子儿媳妇面有愧色，使眼色给老常，快吃饭吧，别再说了。

饭吃过一半，来电显示是党支部副书记白生辉发的一条短信：关于补植巷道松柏树的事，需两委会干部，速到办公室协商。微信红包扫雷群公告

常书记掰了半块馍，夹一层油辣子，穿上黄大衣就朝外走。老伴提醒，你还有半碗米汤没喝，再急也得先吃饱饭么。他不说话，给老伴摆手势，意思是不要你管，我得先去报到。

儿子立马火了，启身离桌，追着他问，谁催的再急，还不让人吃饭了？你这样不顾命地干，到底图个甚？家里猪圈塌了，茅厕坏了，你想过修补么？你那肠胃病有多危险，咋就意识不到，去医院治疗过一次么？咱家的老院旧窑，为甚不改造？村里人骂你是半吊子，不操心家里的事，你不脸红？

儿子像打机关枪似的，扫射出这些为什么的质问，都是明摆的事实，他不反驳争论，走到窑门口，才转过身，看着儿子说，就因为我在入党时，举起拳头，对着镰刀铁锤说过真话，更不能摆资格！

儿子不说话，一时愣住。

春雪密密麻麻飘落，水泥路面留下常书记深重的脚印，村庄上空飞来一群灰色的鸽子，嘎吱嘎吱欢叫，真像大剧院里，白天鹅轻盈婀娜的舞蹈表演。有风吹来，含带一股报春的清凉，把村边健身广场松树梢头高挂的小灯笼，吹拂得摇摆弹跳，宛如体育运动员冲浪竞赛，还伴着清脆的玲铛声响个不停。

近处几个玩耍的孩童仰头观望，有一个戴猴头帽子的少年，指着高空晃动的红点点灯笼呼唤，你们快来看，咱村的秧歌又扭起来了，飞上了天，快得像跑火车。微信红包扫雷群公告

这时候，轰隆隆滚动的春雷，震动得山川塬野里麦苗油菜睁眼苏醒，它们好奇地打量撞个满怀的新春天，接力新世纪，阳刚而轩昂，愈为碧绿鲜亮，就像在首都北京，隆重举办的第24届冬奥会，与盛况空前的春节喜相逢，团结奋进的力量，组合圆满。

2022年2月9日